【中國人在西非】你在漂泊的中國人身上,是看不到那種自認幫助了別人而心裏知足安息的面龐,也沒有闖蕩一世捨我其誰的氣概,只是一臉在生活,在作份內之事的從容……

       「Hey, Chinaman, How many seats did you buy!」這是我和偉平坐上加納公交車時聽到的第一句問候。說是公交車,事實上是私自拉客的小麪包車,相似於在國內曾經盛行過的「招手停」。咱們揹着行囊笨重地上了車,把包放在膝上,兩人座已經是擠得可貴動彈。這時後面的乘客便來此一句。原來這空間是預留給三人的,咱們奮力而無奈地湊了湊,算是又容下了一位。車一腳油門,哐當哐當地開了出去。工具

       初來的時候,每當聽到Chinaman,我都難免想回敬一句Negro。後來得知,Chinaman在當地真心是中立的稱謂,連在這裏多年的華僑也稱本身爲Chinaman,便順其天然了。看到亞洲面孔,絕大多數當地人的反應是中國人。人們向你問好,尤爲是在市集上,有「你好」,「小夥」和衆多功夫片中習得的詞彙。在較爲發達的南方,孩子們看到你的第一反應是「師父」(師傅),讓人忍俊不由。個人房東告訴我說,西遊記在此經久不衰,不只是他的童年伴侶,更是延續到了當代的孩子們心中。想必,翻譯過來的時候不曾翻譯這個稱呼,以致於很多小孩追問我師父的涵義。向北方走,則大不一樣了,你們對於中國影像的記憶還是功夫片,李小龍或是成龍,尤爲對《醉拳》情有獨鍾。spa

       固然,更爲豐富和生動的中國形象並不是是電視上的,而是形形色色的在非洲闖蕩和生活的中國人。僅是在加納一國,便據稱有數萬中國商人,且不提源源不斷的移民勞工。在稍具規模的城市,便能見到中餐廳或中國人開的旅店,雖然說僱傭了黑人做爲員工,但服務的受衆仍多數是訪非的中國同胞。街邊碩大的中文招牌,喚起些家鄉的氣息,可不管是吃住,中式場所都昂貴的讓人難以接受,以住宿來講,可能是一百多美圓一晚,望而止步。翻譯

       中國元素的介入在當地造就了一番新的景象,「中國」和「中國人」也隨之成爲了個敏感的話題。在不久前剛剛落幕的加納選舉中,中國被反對黨做爲攻擊現任黨的重要論題,官方的貸款,企業的違規操做,個體商販的活動,都成爲了和加納發展獨立性,合法性和持續性息息相關的問題。固然,政治不過是這大場景中的一個曲目。blog

淘金客,賭場和妓院ip

      「當時淘金熱的時候,生意比這好。後來不是打死了個小孩麼,便冷了下來」。首都繁華市區中餐廳的老闆站在門口同我說道。他指的是前不久加納軍警在追捕非法淘金者時擊斃的一名中國淘金客。我不知道死者會是個年紀輕輕的人。據老闆說,他們的酒樓開了有些時日。當西非的淘金熱興起的時候,這酒樓旁同時興起的還有妓院和賭場。淘金客們面對着突如其來的財富,很多都養成了「揮金如土」的氣概,賭桌上常有一擲千金的「老闆們」。get

     「湖南的小妹們還常常來我這裏點外賣,」老闆微笑着說,「她們接客都不接外客的。」但隨着官方對於非法淘金的容忍度下降(加納的金礦是由政府企業壟斷的,雖然說有部分承包給外商的例子,絕大多數是自我掌控),淘金所帶來的風險日益增高,涌入的中國淘金客和旁帶的產業隨之衰落。效率

       我見到的另外一位中國商人談及淘金熱時難免一陣牢騷。他並不是是在採礦行業,而是經營手機市場。「淘金造就了一大批暴發戶」,原本稍好的風氣被這些忽然富足的人們改變了,他們不只出手大方,更是習慣用錢去解決問題。在西非,「不誇張地說,在整個非洲」,不管是什麼機構辦事,都喜歡卡中國人,以爲中國人油水大,且樂於給錢。他接着說,其實非洲在通過殖民時期後受西方法治影響,風氣本是較爲規矩,結果如今反而是貪污腐敗得烏煙瘴氣。至於這腐化是由內而生,仍是外部所致,我卻是以爲還需仔細驗證。cli

       個人確發現,孩子們和小販們找中國人要錢的概率遠遠高於其餘人,甚至多於遊客羣體。一次,咱們在機場詢問簽證事宜,還沒進去,就被保安拉到一邊,旁敲惻隱地說能幫咱們蓋個章以延期。這種破綻百出的騙局都不想反駁,可對方卻說得頭頭是道;我難免有些無語地走開了。不止一次,別人提醒我說,過海關的時候必定要給工做人員些小錢,以保證過關。「可我又沒帶什麼非法的東西。」我問道。語法

       「但是你是中國人。」方法

中國豬。滾出去。

       一日我步行在市區閒逛時,走到了個氣氛上不對勁的地方。這附近有體育館,政府大樓,記念館,理應是個熱鬧繁華的地方。可這地方聚集着在建築工地上的工人,衣衫襤褸的行人,簡直是這個國家貧富差距的縮影。沒有人和你打招呼,最多隻是擡頭瞟一眼。一羣年輕人通過,本已經走了過去,轉過頭來,喊道,Chino,Chino。我轉過身,看着他們。他們越發囂張,直接叫嚷着「中國豬」,氣勢洶洶地向咱們走來。咱們不理他們,他們卻一直跟上來,尾隨了好一段時間。最後,偉平叫了個出租車,咱們簡直是落荒而逃了。

       回到住所,我又後悔當時沒能和他們談談爲何會如此憤怒。可當時的情景又不容我想這些。我把經歷告訴了房東和同住的澳洲人,他們解釋道,中國人不受當地歡迎的緣由。一是由於中國人擠佔了當地的市場,他們經常假扮成買主到市場去詢問價格,熟悉情形後便在附近開一家價格更低的同類商品店鋪;二是,採礦冶金企業常僱傭中國工人(大抵是由於中國工人相比當地人確實勤快),他們在當地農民的土地上開礦,警察來以後賄賂警察,事情不了了之。農民天然是受了大虧,氣憤不過,訴諸於法;報紙媒體們也呼應得報道,期間沒提背後的公司,而是描述了中國的工人。世界各地的媒體的共同之處,在於孜孜不倦地傳播着易被人們所接受的情緒和解釋。這裏,是民族主義的旗幟。城市裏的中產階級和精英們(負擔得了報紙的人絕對算是中產階級)天然在讀過這樣的報道後義憤填膺。而這種情緒延伸到了其餘的社會階層,更增長了對中國的不滿。另有一日,偉平僅僅是在一家店中詢問了下價格,便被老闆怒吼着趕了出去。

       和當地的中國打工者聊過天后,又難免對他們有所同情。除去生意作大的老闆和淘金中的幸運兒外,多數人還是含着背井離鄉的憂苦,爲謀得一片生存之地。初來乍到,語言不通,又苦於西非各類社會機構和服務的辦事效率;力排衆議得不到什麼好處,惟有以錢通關。中國人的抱團取暖,不管在哪一個大洲都是顯而易見:咱們能夠住在本身人把本身人包圍的區域內,這個區域如何擁擠咱們也不覺有何不妥。咱們從塊地方的窗戶向外望去,口口相傳着對於外界的諸多印象:賄賂警察應該給的份額,民衆的慵懶和不思進取和剛剛冒出的從業機會和市場。從這個意義上說,不曾有一片異域的土地成爲真正意義上的家鄉,中國人是永遠的異鄉者,站在旁邊的觀察者,務必精明的投機者。在世界的各個角落,與其說在和當地迥異的文化社會作融合,咱們不如說是夾在本身辛勞的秉性,流毒的聰明,和保守的老陳之間,生於此,歸於斯。

聖經中的東方

 

      「你知道麼,中國將會統治世界。」新年祈禱後,Angela走出教堂時同我說道。

      「我以爲不會。」

      「必定會。中國就是那個東方的國度,聖經裏就提到過的。它將成爲超級大國,並引領世界。」

      個人基督教知識匱乏,只是依稀記得基督誕生時到來的三個國王(實際上是智者)是來自東方。但我以爲這樣的「牽強附會」也真的算是與時俱進了。我說起中國人不受歡迎之處,問Angela她怎麼看這些事。

     「中國人帶來了許多就業機會,他們在這裏開廠,開飯店,咱們很多人才有了工做,」Angela指指遠處的房子說,「那裏是中國商品的集散地,大多數交易都在那裏。」的確,不誇張地說,中國人讓非洲人穿上了衣鞋。這些平常用品變得能夠負擔,大大得得益於中非貿易。我見到過的凡是能說上正經兩句中文的加納人,都是在廣東一帶從事進口生意。

       在北部,摩托車是最廣泛的交通工具,當地一名語法教師對我說,以前有日本摩托,但少有人有錢購買,直到中國摩托的進入,才普及開來。我坐着他的摩托,一路顛過了多哥邊境,從中國修過的公路,到未經修整漫天黃塵的土路,其天差地別的衝擊不亞於從寬帶高速一下到了撥號上網。

       當地人對中國懷着比我強烈的信心。街上有出國工做留學,幫忙辦理簽證的中介,都是打着美國,英國和中國的名號,至少對於他們,中國是能夠並列的目的地之一。我和偉平遭遇了很多次「求婚」,據說咱們是中國而來,都詢問咱們是否單身,並開玩笑說可否帶她們一塊兒回國。固然,更多的狀況是詢問如何才能到中國去,簽證事宜如何處理,等等。有時候,我以爲他們之於中國,如許多中國同胞之於美國,帶着又愛又恨的情緒,有某種程度的厭惡(中國的商品就和美國的快餐同樣涌入),可又自覺其昌盛,而心嚮往之。人們對於中國的很多事都好奇,但轉來轉去老是那幾個問題:「中國和英國比有什麼區別」,「中國有像非洲同樣的地區嗎」,「中國的公路好嗎」。最後一個問題源於中國跨越整個大陸的工程隊,在再遙遠偏僻的地區,總會聽到有人跟你說,某某條路是中國工程師修的。

       挺有意思的一點是,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亞或是歐盟,聯合國在這邊的項目(尤爲是援建項目),喜歡立個牌子,添上雙邊的旗幟,以示後人;而中國人的項目(在我看來比捐些衣物類的小打小鬧要實用多了)卻歷來沒有什麼標識,你得要從居民處據說才知道(這裏可沒有面子工程)。在他們口中的中國,甚至讓我以爲有些陌生。它好財而務實,強壯而低調。一個年輕人聽着音樂,同我說道,「我喜歡中國,他不像美國。雖然同樣好,但他從不說本身好。」這樣的謙虛能勾畫出我心中一些中國人的身影,他們默默地來到這裏,和家鄉同來的工人們聚在一塊兒,吃着公房裏饅頭面條,循序漸進地完成工做,而後默默地離開。這恐怕是中國人相比其餘來到這裏的外來者,最大的不一樣之處。所謂的中國形象,並不是是外交部的宣傳,也非是吵鬧一番沒有團結性可言的中國大商團所使,而是由來去默默的人羣映射出來的。

       咱們沒有救世主情結,也沒有基督傳教士那種解放衆生的理想。把中國放入聖經之中是個不恰當的比喻。咱們有同情之心,但不樂於說大慈大悲,那是聖人和慈善家的事。而咱們份內的事是養家餬口,咱們到這是爲了這個,塞錢是爲了這個,超脫也是爲了這個。因此,你在漂泊的中國人身上,是看不到那種自認幫助了別人而心裏知足安息的面龐,也沒有闖蕩一世捨我其誰的氣概,只是一臉在生活,在作份內之事的從容。這份從容讓外人急躁,由於你彷佛有能力關心任何事,可你什麼也不關心。在咱們看來,爲這滿足常樂感到欣慰,又爲其短淺漠然憤憤不安;你表述後者的時候,必定會有個長者微笑地拍拍你的肩,說小夥子還需成長,勿急勿躁。

       記着有一天,咱們和比咱們大不了多少的中國哥們,從黃昏聊到了深夜,提及青年的熱情和夢想,談到現實的碰撞和起伏。咱們喝着酒,大笑大鬧,徹底不顧忌周圍的一切;那一刻,就彷彿回到了國內,回到了家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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